Jelly

【久八——幻想系列】云与月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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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有些人学习绘画，需要先临摹，临摹千万张，再形成自己的风格。

　　仓石绘奈显然不在此列，她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，浓烈的、绚丽的，人只是她表现自己艺术风格的一个载体。

　　她看着面前的两人，想起第一次画哥哥的时候，他满载着忧郁，近乎透明，神情是不将世间热闹放在眼里的冷漠，肌肉的形状近乎完美，因此在第一次画他的时候，她画出了一个威严华丽的圆宫莲。

　　而和月读悠河在一起，她显然不能再这样画。

　　刚遇见月读君的时候，她觉得这人确实有种粉色的温柔，但不知怎的，一旦和哥哥站在一起，感受就变了。

　　月读君比哥哥要瘦些，但却有粗野而宽阔的男人骨架，薄薄的肌肉覆在上面，他的力量全表现在骨相上。

　　哥哥的美是皮相美，最瘦的时候也骨肉匀停。总是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成熟的哥哥，那种丰盈滋润的感觉，好像被月读君的颜色侵染了。美丽的躯体，成了月读君欲望的载体，反过来塑造了画里的月读君。

　　她不知怎的，想起偷看月神阿尔忒弥斯洗澡的凡人阿卡利翁，纵然是拥有强大力量的神，在充满色欲的眼神面前，也是羞愤的。

　　月读君会像阿卡利翁那样，被哥哥变成鹿吗？

　　她看着画架上的颜色，拿起一只稍细的笔，填补细节。

　　

　　圆宫莲做了这么些年的模特，第一次觉得露出自己的裸体是一件让人害羞的事。

　　月读悠河的眼神太专注了，看得他总想逃，他想在那眼神里找出欲望的证据以证明自己的羞耻不是无缘无故，但只看到深潭一般的漆黑。

　　他十分正经，反而把自己给看害羞了。

　　他想将目线往下移，但一触到他的身体又像是被烫到一样的缩回来，就只能将目光往右边的空气里放。

　　月读悠河看到他的局促，扬起嘴角笑了一下。

　　

　　这时，绘奈终于放下画笔，说了声，“好了。”

　　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，说了一声，“辛苦了。”

　　两个模特终于卸了力，圆宫莲更是累出一身汗，他没心情去看绘奈画了什么，拿起衬衫，先去了卫生间。

　　“哥哥怎么了？” 绘奈问道。

　　月读悠河挡住了她的视线，“没什么，可能有些紧张。”

　　“诶？给我当了这么多次模特，也没见他紧张过。” 绘奈惊奇道，圆眼睛撑了起来。

　　“我可以看看吗？你的画。”

　　“当然，请便。” 绘奈回答道。

　　月读悠河走到画架前，凑上去看。

　　整幅画在构图上被分为两块，自己在左下方朝上凝望着圆宫莲，色彩是大片的深蓝浅蓝，边缘用黑色涂满，有些使人不适的浓稠。

　　人的皮肤是暖的，用冷调表现就有种无机质的冷漠，他侧脸的轮廓被用灰色和蓝色凸显出来，看上去只觉得这个人十分凄苦，但他轮廓刚硬，反而显出一点执着。

　　他再往右上角看，对圆宫莲的表现仍然用绘奈习惯的金黄、浅黄。但他的光晕完全被深蓝包裹住了。

　　 绘奈走过来，说道，“跟我之前的风格不太像。”

　　她摇摇头，“不知道为什么，总觉得过于……柔和了，看到你们对望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总会往其他方向上想……”

　　月读悠河看着这幅画，问道，“其他的方向？”

　　绘奈继续说道，“就是觉得，很相配。”

　　很相配……这三个字在月读悠河脑海里回荡。他状似客观的问了句，“真的吗？”

　　绘奈说，“嗯，总之我感受到的，确实是这样。”　　

　　月读悠河询问道，“可以拍照吗？”

　　他拿出手机，得到了绘奈的同意，对这幅画拍起来。

　　

　　圆宫莲从卫生间出来，一抬头就看见了月读悠河，他直接倒了身子，靠着墙边，睁着杏仁眼，问，“怎，怎么了？”

　　连温柔的姿态都保持不住，他好像被月读悠河看出心理阴影了，估计要离开他几天才能缓过来。

　　月读悠河笑道，“我要去卫生间。”

　　圆宫莲心有戚戚地说，“你去吧。”他都忘了用敬语了。

　　绘奈走出画室，就看到圆宫莲扶住额头的样子。

　　“怎么了？哥哥？”

　　“没什么，月读君他……有点可怕。”他拍着胸口说道，也不再轻易唤他悠河了。

　　“可怕？” 绘奈说，“他又不是洪水猛兽，又不会吃了你，有什么可怕的？”

　　圆宫莲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，被盯着的人又不是她，说自己被盯怕了还显得有些弱。

　　他摆摆手，指着自己的房间，“我先去睡了，等会儿帮我跟月读君说一声。”

　　“什么？” 月读悠河正好从卫生间出来，但还没等回答，就接着说，“我要先走了，莲君，方便吗？” 他示意要和圆宫莲单独说话。

　　圆宫莲只好跟着他一起走出了家门。

　　

　　外面已经是黑夜，两个人并排走过小区的公园，树木在阴影里绿沉沉的。

　　“今天，麻烦你陪着我了，跟我一起当模特，一定很浪费时间吧。” 月读悠河又温柔了起来。

　　“请你不要介意。” 他突然捉住圆宫莲的手腕，温和有礼的说，“我是第一次当模特，只知道不能动，就看着你一动也不动了……”

　　“总感觉，有些吓到你了。” 月读悠河用低沉的声音，继续说道。

　　圆宫莲只好说起安抚他的话，“不会。刚开始会有些吓到，但是…”

　　“我不希望莲君怕我。刚才，听你跟仓石小姐说话，叫我月读君……” 

　　“啊，这个…” 圆宫莲用手指挠了挠脸。

　　“继续叫我悠河吧。” 月读悠河专注的凝望着他。

　　……圆宫莲温柔成了习惯，不懂得拒绝别人的要求，尤其是月读悠河提出的要求也不是很夸张，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。

　　他看向月读悠河，他黑色的刘海斜梳着，要扎进眼里，一个小时前盯着自己的深黑色的眼睛也很平静，倒显得自己的情绪起伏十分多余。

　　“好，悠河。” 圆宫莲还是松了口，低头说道。

　　“不开心吗？” 月读悠河弯下腰，凑近他的眼睛。

　　……难道我不开心你还要强迫我表现得开心吗？

　　圆宫莲难得对一个人生出一些无奈的气愤，但月读悠河微笑着看他，空气中蠕动着应和的话，都要往他嘴边上扑，他只好说，“没有不开心”，而后还补充道，“悠河。”

　　“那么，晚安，希望下次早点见面。” 月读悠河说道，他看向圆宫莲，等着他回话。

　　“晚安。” 圆宫莲只说了这一句，不想接他后一句。

　　可是月读悠河站直了立在那里，还在等他的回话。

  

  这时静谧的空气好像也在等着圆宫莲说些什么，风和树叶，都安静了下来。

　　他只好别扭的说了一句，“我也是。”

　

————TBC——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