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久八——幻想系列】云与月1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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料理是一件手工的艺术,当人心乱的时候,做点手上的动作能平静下来。当人心静的时候,能边做料理边思考。
食物的世界有他们自己的逻辑。色、香、味,以这三个维度组成了立体的、可感知的世界。
一花一世界,一叶一菩提,月读悠河在食物中搭建了自己的世界。
像奶油一样流动的,是温软的沉静,像水汽一样蒸腾的,是跃动的欢欣,金黄的蛋液是热烈的盛夏,碧绿的薄荷是清新的初春。在饭团上撒上鱼子酱,就看它们乘着方形的渔船,一个个列队整齐,不知滑到谁的嘴里。
雪沫乳花浮午盏,蓼茸蒿笋试春盘,人间有味是清欢。月读悠河曾经只能在料理的世界,感受这清淡的欢愉。
他将茶包放在杯子里,又烧了一壶水,圆宫莲还在熟睡,他便弄一杯茶汤等他起来喝。
回想起昨天圆宫莲瑟缩着说“即使任性,也不想让他联系朝日奈。”,才觉得两人真正在一起。
月读悠河发现,圆宫莲的迟钝比之自己好不了多少,他没有想要和人亲密的冲动,自然不会有所筹谋,因此,自己想的、走的总是比他快。
在圆宫莲隐隐意识到自己感情的第二天,便在自己的迫使下,和他相贴、相连了。
他镇定而又痛快,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坏事。
在这人间,终于有除了料理之外的事情和自己产生了密不可分的关联。
纵然料理也是被圈定了领域才能发生发展的东西。
那日,他在圆宫莲和绘奈的提醒下,回家躺在床上,想清这项链意味的那一刹那,好像回忆里那让自己反感的一切行为都亮起了灯,连成一条条线,名为“控制”、“压迫”,最终通向那让自己感到恶心的、扭曲的终点。
朝日奈大河泛着红光的脸,粗鲁的大笑,都让人感到恶心,连同十多年的打压与控制,他差点吐出来,细想起来,朝日奈的每一处表情,每一个动作,他是无一不恨的。
没有他,自己本可以过得很好。
他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事实,他有聪明的脑袋,能记得住每种食材的营养成分,有灵活的双手,能将料理做得无比美味。他有自我意识,能领导别人,厨房里的助手都尊敬他,都要叫他一声老师。
我原来很好,我可以更好。
他一直隐隐有这样的自信,但朝日奈用他浅薄的、自私而无赖的手段,遮挡他的光芒,折摧他的羽翼。
他应当消失在自己的生活中,像一粒水滴蒸发掉,找不到任何痕迹。
愤怒?伤感?都是浪费时间。他毫不费力的在心理上切断了和朝日奈的联系,不愿意再往他身上投入一点的感情。
毕竟,前方有更好的风景,像是圆宫莲那样值得追寻与牵挂的风景。
一个常困于黑暗中的人,若只在黑暗里,痛苦就成了常态,最终化为腐朽的麻木。可若有光撒下来,他从深井里抬头看,才知道世界上竟然是有光的。
圆宫莲送他那只瓷盘的时候曾说,“这样的瓷盘,配悠河做的食物是最合适的。”
他的形容,好像自己做的是什么万钱珍馐,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总是那样真诚可信。他每次细致的品尝,真心的夸赞,好像从自己的料理中得到的幸福,比自己做料理得到的快乐,还要多。
光躺在黑暗的怀抱,才能更加明亮。光与暗本身就应该彼此交融。
烧着水的茶壶冒出了咕嘟咕嘟的热气,他从思绪里抽身,将火关掉。
他将水放到床头柜上,圆宫莲皱着眉,好像还在做梦,“不要了……”。
月读悠河凑近了他,看着他的睡脸,觉得他可爱、可怜,他轻轻的吻圆宫莲的额头,脸颊。
圆宫莲不知道梦见了什么,“啪”的一巴掌又打到月读悠河的脸上,但睡梦中的人没什么力气,跟小奶猫挠人一样,一点威慑力都没有。
月读悠河接下了这一掌,握住他的手腕,手又摸了上去……
等身上都被清理好,圆宫莲收敛了平时笑意盈盈的神色,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。
情绪上头的时候任性的话语、动作、表情不假思索的做出来,回想昨天晚上的自己,好像那是另外一个人。等冷静下来,他急切的想找到让自己舒适的点,又变成了拘谨的圆宫莲。
他倚在床头,先检讨其自身,说道,“悠河,昨天的事情,很担心会不会让你不舒服,如果你觉得过分的话,那么,暂时和他保持联系……”
“昨天不是说即使被说成任性,也要让我断了联系?”
圆宫莲脸一红,竟有点不想承认那是自己说的。一旦承认了,昨天晚上自己像孩子一样的推搡、哭闹都开始涌来了。
“那时候,我,我……” 他攥紧了手下的被子,还是想从现在说起,“我怕给悠河带来负担……”
“不照顾我的心情的话,你自己的想法呢?” 月读悠河问道,迫使他抬头,看着自己的脸。
他握住圆宫莲的手腕,带着他抚摸自己的脸、脖颈到嘴唇,而后说,“昨天晚上,你用脚碰了这里…”
还没说完,就被圆宫莲捂住了他的嘴。
“我那么过分的对你,讨厌吗?” 月读悠河又问。
怎么不讨厌,讨厌死了,现在还能感到疼,下面一片青紫色的痕迹。
但他瞥一眼月读悠河的表情,不知道他想让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反应。
“讨厌吗?” 月读悠河又问了一句。
手下的被子被用力的绞紧,圆宫莲被他问得焦躁,心里面也止不住抱怨。
总是被他逼问,光一句讨厌吗就问了三四遍,对自己的身体毫无顾忌的人是谁,现在又要逼着自己回答的人又是谁,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无理的、侵犯着别人界限的人。讨不讨厌自己心里没有一点感知吗,还总是问别人。
他一时间又气愤起来,月读悠河昨天跟朝日奈的事情还没有解释清楚,昨天晚上折磨自己,今早又逼着他问……
“讨厌。” 他不由自主的说出这句话,表情也变了,撅着嘴看月读悠河。
说完这句话,其他的好像也不那样艰难了,他气鼓鼓地,“讨厌死了,悠河最讨厌!!”
月读悠河被他看着,轻笑了声。
……
圆宫莲确信了,月读悠河就是变态,别人越讨厌他,他越开心。简直像小学时爱揪女生辫子的小男生,幼稚、无聊!!
他看着月读悠河带着笑意的脸色,转身躺进了被子里,更加气愤了。
绘奈最近发现,哥哥和月读君相处的模式有些奇怪。
哥哥还是那一个哥哥,温和有礼的,但在面对月读君的时候,他好像总是有些不耐烦。
“为什么要加这个,明明告诉过你了不要加到里面…”
绘奈凑过去看,那饭里面只是被带了一点点葱花而已,用筷子挑一下就能挑出来。
她用迷惑的眼神看向圆宫莲,劝道,“哥哥,不要因为月读君很温柔就欺负他哦……”
“我……”
“只是一点葱花而已,自己挑不就挑出来了,而且看它应该是被不小心带到的,自食其力一下吧。” 绘奈说道,放下筷子,转身离开了厨房。
厨房里,被训斥的圆宫莲开始反思自己,
好像为了一点葱花是有点小题大作,可那也是月读悠河让自己心情烦躁的原因,欺负他又有点快乐,他好像是有些得意忘形了…
“你也觉得绘奈说的对吗?” 圆宫莲看向拿着盘子的月读悠河。
月读悠河看着他,没说话。
“快回答。” 圆宫莲捏着月读悠河的下巴,拖长了音。
月读悠河把盘子放下来,他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,跟平时的惫懒不一样,眼角是上扬的。
“怎,怎么了……”圆宫莲被他吓得退缩,反应过来又觉得为什么要退,刻在基因里的对“大型物种”的惧怕本能真烦。
月读悠河凑近了,搂住他,他的后背抵在了厨房的吧台上。
“干什么,绘奈还在呢…唔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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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篇,大家觉得圆满了吗(暗中观察again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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